證券時報記者 康殷

    第一次見到梁耀銘，眼前這位董事長更像一位技藝精湛的醫生。在廣州醫學院（現為廣州醫科大學）學臨床出身的他，如果不是因為籌辦校辦企業，中國第三方醫學檢驗行業的歷史恐怕將改寫。

    “有兩個行業你要賺快錢是不太現實的。一個做醫療，一個做教育，不能急功近利，一旦急功近利了就歪了。”談及金域醫學的理念，梁耀銘有著獨到見解。如今，金域醫學已建立了37家中心醫學實驗室，為超過22000家醫療機構提供2700項醫學檢驗及病理診斷服務，成為國內第三方醫學檢驗行業的龍頭企業。

    近日證券時報上市公司高質量發展在行動報道組走進金域醫學，證券時報副總編輯成孝海與金域醫學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梁耀銘進行了深入對話。

    病理切片機起家

    現在的金域醫學已經是第三方醫學檢驗行業中的佼佼者。談起金域醫學的創業史，梁耀銘表示，其實來自于大學同學“無心插柳”的一句話。

    1988年大學畢業后，學習臨床醫學的梁耀銘興趣卻不在從醫，當時校辦企業初創，梁耀銘隨即投身到企業經營中。

    梁耀銘所在校辦企業主要從事一些檢測試劑配制工作。當時一位同學在廣州大醫院進修后回到基層醫院工作，發現自己“不會看病了”，因為在基層檢驗條件太差，很多檢驗無法開展，病人甚至不得不跑到廣州的大醫院做檢查。

    當時的梁耀銘熟思良久，有沒有一種辦法能夠填補基層醫療檢驗條件的不足，讓病人少折騰、少麻煩呢？當時第三方醫學檢驗這個模式在國內還沒有形成，但梁耀銘的腦中已經慢慢有了雛形。后來到新加坡國立大學學習期間，梁耀銘系統地接觸到國外第三方醫學檢驗的運作方式，這讓他下定決心“大干一場”。

    在金域醫學的展廳中至今仍擺放著一臺英國進口的病理切片機。“創業做病理切片，沒有設備學校也沒有經費采購，我們員工自己集資9萬元購買了這臺切片機，那還是90年代。”梁耀銘回憶起創業的艱辛還歷歷在目。

    創業過程中的曲折并不少，金域最困難的時候是2005年，當時梁耀銘為接軌國際標準，投入大量資金進行世界頂尖的實驗室質量認證認可，幾乎“無米下鍋”，但堅持下來的梁耀銘終于迎來了2009年醫改政策的春風，高質量標準的第三方醫檢機構的黃金時代終于到來。

    “我當時在想，雖然沒有當醫生，沒有直接幫老百姓看病，但我可以通過幫助更多的醫生做好診斷來幫助病人。”梁耀銘描述金域的發展，正是來自“幫助醫生看好病”的理念初衷。

    全國連鎖規模化經營

    從校辦企業到上市公司，金域醫學“摸著石頭過河”，殊為不易。

    “要做強做大，需要有資金去發展業務，而且經營也要更加靈活。剛好廣州也支持校辦企業的轉型，所以在廣州市委市政府的指導下，我們校辦企業就改制了。”

    回憶起上世紀90年代金域醫學的發展，梁耀銘表示，當年鐘南山院士還是廣州醫學院院長，“鐘院士聽到金域發展的情況，他也認為這是好事情，能夠幫助很多醫院提升診斷水平。”梁耀銘表示，鐘南山院士對金域醫學第三方醫檢這一新生事物的發展給予了絕對支持。

    金域發展的另一位“貴人”則是聯想當年的掌門人柳傳志。

    “金域醫學的發展需要上規模，走全國連鎖道路。但各地開設分公司資金壓力不少。”梁耀銘表示，柳傳志獲悉金域的發展理念后，馬上就投資了一筆錢，從2007年起金域醫學就啟動了全國連鎖的布局。

    “我還記得，柳傳志當年說，小梁你這個事業是利國利民的事業。我做了一個民族品牌企業出來，希望在我有生之年，扶持更多對企業、對事業，有追求、有情懷的企業家，創造出更多的民族品牌企業，這是他對我的勉勵。”梁耀銘憶述到。

    走上連鎖規模化的快車道，金域醫學最新發布的2019年度企業社會責任報告顯示，過去一年，依托覆蓋全國的服務網絡和具有國際質量標準的醫學檢驗、病理診斷優勢，金域醫學已在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幫助超11000家基層醫院提升衛生服務能力。

    與此同時，過去一年，利用覆蓋全國90%人口所在地區的37家中心醫學實驗室網絡，以及2000多個醫療冷鏈物流網點，金域醫學服務全國22000家醫療機構的90萬名醫生提供醫學檢驗及病理診斷支持。

    勇當疫情“健康哨兵”

    今年1月22日晚，梁耀銘突然接到一通緊急電話。電話來自廣東省科技廳，通知他次日參加廣東省科技廳和衛健委召開的新冠病毒防控聯合攻關項目座談會。

    參加座談會后，1月23日晚10點多，梁耀銘緊急召開總裁辦的電話會議。“鐘院士80多歲的高齡還被派到武漢去，我覺得疫情絕對不一般。”

    梁耀銘在會上說，金域醫學參與抗疫必須有兩條原則：一是大難當前不能想著賺錢；二是必須保證所有員工安全。

    大年三十（1月24日），梁耀銘發出致全體員工的一封信，動員全體員工投入“戰斗”，并進行生物安全防護培訓。同時，緊急采購相關物資，隨時待命。

    總動員令下，不少員工主動放棄節假日，紛紛請戰。大年初一，便有50多名員工報名并從各地趕到廣州總部。年初三就投入學習，進行生物安全防護的培訓。通過線上線下，金域醫學集團對200多名持有PCR上崗證和檢驗技師職稱證的檢驗人員進行培訓。在支援一線的同時，這些學員也回到各地子公司對其他人員進行轉訓，以滿足不同地區的檢測需求。

    面對疫情，金域醫學不是“臨時上陣”，而是有備而戰。

    早在2018年，金域醫學便在廣州呼吸健康研究院專家團隊的指導下，按照P2+實驗室建設標準建設了“臨床呼吸道病毒診斷與轉化中心”。該中心還是呼吸道疾病國家重點實驗室病毒診斷研究分室，是全國領先的呼吸道病毒臨床和實驗室診斷的第三方精準檢測平臺。當時設立該中心的初衷之一，就是要在應對急性、突發性傳染病時能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

    此外，金域醫學還擁有規模強大、覆蓋網絡廣、運輸時效快速的生物樣本冷鏈物流，組建了一支近3000人的醫療冷鏈物流團隊，目前已經在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700多個城市及香港地區構建了物流網絡，縣級網點超過2300個，可深入基層開展生物樣本運輸。

    大年初一（1月25日），金域完成了首個新冠肺炎核酸檢測的任務。來自地級市的3例標本從進入實驗室到核酸提取檢測再到出具報告，僅用三個半小時。

    此后，隨著樣本量的大量增加，金域醫學不斷改進檢測方法，提高檢測效率，迅速制定了一個規模化、標準化的檢測方案，目前全集團單日最大產能超過15萬例。而金域醫學也先后承接包括雷神山醫院、武漢、湖北等關鍵區域的病毒核酸檢測重任，并隨廣東醫療隊支援湖北荊州，助力全國各省市復工復產復學檢測，內防反彈，外防輸入，以第三方醫檢的社會化力量勇當“健康哨兵”，為全面打贏這場疫情防控阻擊戰提供強有力的檢測支持。

    防控常態化下火線馳援

    “健康哨兵”是梁耀銘對金域醫學的定位。“無論普通疾病還是傳染病，檢測都必須放在第一位。檢測沖在最前線，金域醫學就是一名健康哨兵。”梁耀銘指出，第三方實驗室正是通過規模化降低整個運營成本，而流程化的運作可以大批量提高效率，這很符合公共衛生安全防控需求，也為第三方實驗室發展提供了想象空間。

    當前疫情防控已由應急狀態轉為常態化，然而作為全國病毒核酸檢測的主力軍，金域醫學時刻保持“戰斗”狀態，積極承擔發熱門診、密接人群及住院病人篩查，復工復產復學、入境人員的核酸檢測工作，同時按各地政府要求，應對各種突發疫情。從黑龍江綏芬河、吉林舒蘭地區，再到北京、新疆烏魯木齊、大連、香港……突如其來的聚集性疫情，金域醫學都以最快的速度，全國一盤棋調配資源，火線馳援，再次彰顯了“健康哨兵”的戰斗力。

    如在北京新發地疫情阻擊戰中，按照北京市、朝陽區的部署，北京金域沖在戰“疫”一線，以3萬的日核酸檢測能力承接了朝陽區大規模街道社區篩查任務，滿足政府和市民的“應檢盡檢”“愿檢盡檢”的需求，成為北京核酸檢測的一支重要隊伍。

    而在新疆烏魯木齊市發生突發疫情時，金域醫學又迅速調集資源、人員和設備，支援新疆金域，當地最大的第三方醫學實驗室，將日檢測產能提升至4萬例，承擔了重點地區的核酸檢測重任，并助力政府開展大規模篩查。

    從7月14日起，金域醫學香港實驗室開始承接香港特區政府委托的檢測任務，按照政府的要求，集團緊急調集設備資源，升級實驗室，持續擴大產能，協助香港開展大規模核酸檢測篩查。目前實驗室單人份檢測產能每日超過2000例，為香港當地日核酸檢測產能最高的實驗室之一。

    “對金域醫學而言，仍緊繃著一根弦，復工復產、復市復商，學生們復學返校，境外人士入境等，都需要開展篩查。”梁耀銘說，金域的“戰斗”還未到結束之時。

    截至7月中旬，金域醫學集團已在包括湖北、廣東、北京、上海等29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及香港地區獲授權，陸續開展核酸檢測和抗體檢測，累計檢測超過1200萬例。

    技術創新尋突破

    規模優勢需要技術創新的支撐。

    “金域對科研投入非常重視，每年營業額的7%左右作為研發經費。”梁耀銘介紹，金域醫學順應新國家新基建的發展，進行數字化轉型變革，下一步將建設“一庫二中心一基地”。

    梁耀銘的描述中，“一庫”主要是指國家生物醫學樣本資源庫。“那是保存生物醫學樣本的地方，我們會分門別類將罕見病、呼吸道疾病、傳染病、肝臟、腎臟等樣本留下來，進行回顧性研究，以求不斷發現新的指標。”梁耀銘認為，這些樣本從預防到診斷到治療康復，支持疾病研究的全流程，而且積累的數據越多價值越大，“就好比茅臺酒，放得越久越值錢。”

    “二中心”是指國家區域性醫學檢驗與病理診斷大數據中心、智慧醫檢與大健康技術創新中心，利用樣本庫數據與生物技術結合，研發出下一代檢測產品。最后的“一基地”，則是第三方醫檢數字經濟產業示范應用基地。

    “一庫二中心一基地”的建設，將為國家公共衛生疾病防控、基本醫療服務和醫學科研提供支撐。

    不久前，國外一篇關于“用AI做新藥研發”的報道，引發了梁耀銘的關注，也讓他敏銳地意識到了未來的發展方向。

    2018年，金域與華為達成戰略合作，在第三方檢驗、病理診斷和基因分析的信息化、自動化和智能化，以及智慧城市、智慧醫療建設方面開展深度合作。

    梁耀銘介紹，雙方首次基于病理形態學，通過深度學習技術，訓練出精準、高效的AI輔助宮頸癌篩查模型。通過AI輔助，每例病理判讀僅需36秒，效率是人工判讀的10倍。

    不斷學習，與時俱進，是梁耀銘談得最多的詞匯。通過不斷向國外同行學習，同時要把其他行業的一些先進的管理理念融進來。

    金域醫學的人才梯隊培養顯得尤為重要。“這幾年每年招了近千人，形成了比較完善的人才梯隊。企業文化很重要，特別是金域的管理團隊大部分都是自行培養的，相對穩定，事業是認人的，不一定認錢。要賺快錢是不太現實的。人才梯隊要沉淀，決不能急功近利。”梁耀銘談到。

    追趕世界第一

    被問及為什么金域醫學近10年能夠取得如此快速的發展，梁耀銘回答：“社會有需求，政策有支持。”

    “有些罕見病，一家醫院可能一年才遇到一兩個病人，因此不可能專門去購置昂貴的檢驗設備，基本上都是送到我們這里來檢驗。”梁耀銘表示，金域醫學目前服務了超過2.2萬家醫療客戶，服務網絡覆蓋全國90%以上人口所在區域，龐大的客戶基數讓罕見病的檢驗也能做到一定程度的規模化。

    醫保改革，醫療收費下降，對金域醫學而言更多是利好。看病難、看病貴，是社會上普遍的痛點。由于全國最優質的的醫療資源主要集中在大城市里的大醫院，基層醫院的條件相對較差。醫改政策提出的一個重心，就是醫療資源下沉，“讓90%病人看病不出縣”。

    “隨著規模化運作擴大，金域醫學的成本還可以進一步降低，這是我們的優勢。”梁耀銘表示，規模化優勢讓金域醫學面對醫改的發展更從容。隨著醫改深入，既要質量好、廣覆蓋，又要價格便宜，這些需求都是連鎖規模化的第三方實驗室的強項。

    “術業有專攻”，正是由于檢驗的專業化提高，許多第三方醫學檢驗機構在運營效率和成本管控上已經比醫院檢驗科更高。同樣是一臺檢驗設備，放在醫院可能開機率并不高，但在金域醫學手里甚至可以“滿負荷”運轉。如今，由于規模和成本上的優勢，越來越多的醫院選擇將檢驗項目外包給金域醫學等第三方。

    除了與醫療機構的合作外，金域醫學也將目光瞄向了互聯網醫療的ToC端。

    為協助各地開展常態化防控工作，今年4月，北京金域醫學實驗室與京東健康上線了首個新冠肺炎核酸檢測的在線預約服務，上線后4天預約訪問用戶數超過300萬人次。

    4月22日，金域醫學旗艦店在京東正式上線，核酸檢測線上預約服務由北京擴展至廣州、上海、鄭州、成都、杭州、合肥、昆明、南京、青島、濟南、海口等15個城市，用戶線上預約、線下采樣，24小時內即可拿到檢測報告。目前，金域醫學旗艦店已同步在支付寶和百度健康主流電商平臺上線。

    ToC端的嘗試，超出梁耀銘的預期。在梁耀銘眼中，中國的第三方醫學檢驗還只是處于起步階段。“目前在中國將醫學檢驗外包給第三方的大概只有5%~6%，美國的外包率接近40%，歐洲接近50%，日本則更高在60%~70%的水平，這也是日本的醫療保健水平在全世界排名領先的原因之一。”

    目前，國內檢驗市場總量大約為3000億元，國內第三方醫學實驗室的市場規模在150億元左右，相當于整體市場的5%左右，行業發展任重道遠，但前景廣闊。

    “我覺得到我們可以幫助國家醫療、公共衛生，為老百姓的健康做更多的事情。”梁耀銘表示，金域26年的發展，對其本人來說就做一件事——“我有這個愿望，希望能夠中國第一、全球第一，我對這方面充滿信心，行穩致遠，做中國第三方醫檢行業長期領導者。因為我們有強大的中國后盾，所以我希望要走得踏實。我相信我們能做得更好。世界上應該有我們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