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矯月 吳文婧 曹衛新

    見習記者 馮思婕

    隨著“市值門”的不斷發酵，葉飛公開爆料的上市公司名單變為9家。5月15日，私募基金老總葉飛爆料稱，如今手握18家上市公司“坐莊黑幕”，并公開中原家居、東方時尚、昊志機電等9家公司名稱。

    面對葉飛的爆料，有上市公司向《證券日報》記者表示：“公司將對此消息進行核實，如果有新動向會發布公告。”也另有上市公司向記者矢口否認稱，“葉飛微博上說的都是假的”。

    北京威諾律師事務所創辦人、主任楊兆全律師向《證券日報》記者表示：“如果葉飛微博內容屬實，那么上市公司、操盤方、葉飛及其所在的基金公司都違反了證券法和刑法。他們互相串通，互相配合，人為操控股票價格，構成了操縱市場行為。”

    目前，證監局已經向相關上市公司發問詢函，并表示會嚴辦。

    葉飛爆料市值管理“坐莊黑幕”

    5月14日，中源家居股價大幅低開，盤中一度跌至歷史最低價，收盤價報18.5元/股，跌3.14%，總市值僅剩14.8億元。

    記者在中源家居股吧中看到，不少股民表示必須一查到底，部分網友質疑公司會否因此被“ST”甚至退市。

    5月9日微博大V“葉飛私募冠軍直說”發布的微博稱，上市公司中源家居市值管理方找他合作，希望他能夠利用其下家的公募基金及資管購買公司股票，以求拉高公司股價。但此后，盤方卻賴賬不付尾款，上市公司股價下跌導致葉飛下家的一些公募基金經理和券商資管出現了較大損失。

    在5月13日晚間的直播中，葉飛公開表示，自己只是個中間人，他的上家是“申萬宏源證券青島營業部劉鵬”，“劉鵬”當時和他說這單業務非常靠譜，但最后他連中介費都沒有收到。

    5月14日晚間，葉飛在直播中透露，他的下家是原恒泰證券的管某，管某找到民生證券和天風證券做此單，兩家券商各買1500萬元，并且約定如果買1000萬元可以得到65萬元好處費，葉飛從中扣5萬元中介費。

    據葉飛所述，因為3月31日盤中引發跌停，最終天風證券沒有買，31日“入局”的是民生證券，買入約1543萬元。根據同花順顯示，中源家居2021年一季度前十大股東中新進3名自然人股東，新進一位深圳的私募，還有一位是民生證券。

    在葉飛描述的細節中，操盤方蒲菲迪提供了中源家居200名股東名冊等資料，鎖倉代持保底支付了10%不到的保證金，許諾“盤方拉升30%以上”，讓其下家公募基金和券商資管購買公司股票。后續公司股票持續下跌，蒲菲迪拒不支付保底的保證金，并且直接將股票出給其下家，導致公募基金損失幾百萬。

    《證券日報》記者在關注到該事件的第一時間致電中源家居董秘張蕓，張蕓表示：“我們并不認識葉飛所說的操盤方蒲菲迪，也沒有做市值管理。葉飛微博上說的都是假的，公司已經跟證監局報備，后續可能會出澄清公告。”

    葉飛的“爆料式討債”，同樣引起了監管關注。5月13日晚，中源家居披露上交所向公司下發監管函，要求公司對媒體報道相關事項予以核實。同時，公司還火速發布一則“關于媒體報道相關事項的說明”公告澄清稱：相關人員均未直接或通過第三方以口頭或書面形式委托有關盤方購買公司股票，開展市值管理，也未接觸或與蒲菲迪、微博大V“葉飛私募冠軍直說”相識。

    此外，東方時尚的回復與中源家居大致相同，還表示核查了2020年1月份-12月份、2021年1月份-5月份的各期股東名冊，“葉飛”及“淮北市倚天投資有限公司”并未持有公司股票。另外，昊志機電也公開回應稱“未接觸過葉飛，不存在相關情況”。

    面對上市公司的矢口否認，在接受《證券日報》記者采訪時，葉飛直言：“他們說什么我不能阻止，我會實名向證監會舉報，讓證監會好好查查這個事的前因后果。”

    “我肯定是有料的，就看他們（公司）能否不留痕，否則一定能查清。”葉飛很有信心地向記者表示：“公司要解釋一下股東名冊是哪里來的。”

    另據5月16日最新消息，天風證券相關人士公開表示，公司從未參與葉飛所述中源家居維護市值管理的相關行為，自營和資管部門2021年也未發生過疑似中源家居市值管理相關的股票交易記錄，自媒體大V所言存在不實。

    爆料公司股價走勢離奇

    梳理中源家居的股價走勢可以發現，在葉飛所說的“3月31日”前后，中源家居股價確實發生了較大波動。3月26日至3月30日，中源家居股價從26.1元/股拉升至28.80元/股，漲幅達10.35%。

    而3月31日當天，中源家居開盤沖高，一度漲幅超4%，沒過多久又迅速跳水，最終收跌8.82%，振幅達15.31%；4月1日，中源家居開盤閃崩，不到10分鐘便觸及跌停，盤中跌停板2次被打開，最終又封死跌停，后一個交易日繼續跌停，直至清明假期過后才收住跌勢。

    事實上，上市僅3年，中源家居股價曾多次出現類似走勢。2019年4月份至5月份，公司股價在漲至48.04元/股的高位后持續下跌，跌至26元/股左右；2020年4月底至5月初，公司股價在持續漲至39.27元/股的高位后開始下跌，連續3個一字跌停，此后，股價跌至22.46元/股；2020年8月底，公司股價漲至近37元/股后，再次出現3個跌停板，而在8月21日至26日的四個交易日大幅上漲了34.43%。從上述市場走勢來看，上漲后再“閃崩”成為中源家居的固有曲目。

    同樣出現在葉飛爆料名單中的東方時尚也曾出現類似股價走勢。

    1月15日臨近收盤前5分鐘，東方時尚出現大額賣單，股價從19.38元/股直接跌停至17.91元/股，后又快速拉升至19.45元/股，最終還是以17.91元/股的跌停價收盤。全天成交1.44億元，換手率1.22%。隨后兩個交易日公司股價仍以跌停價收盤，三個交易日累計下跌27.09%。對此，公司表示“經核實，公司目前日常運營情況及外部環境一切正常”。

    4月10日，東方時尚發布2020年業績，凈利潤為1.61億元，同比下滑34.07%，但股價不跌反漲。4月12日，公司股價開盤后上漲5.78%，報收于16.3元/股。

    昊志機電也同樣被葉飛爆料，并被葉飛提及了公司去年12月份的股價暴跌情況與股東名冊，表示本周將“爆料”昊志機電。

    對于上市公司股價種種離奇走勢，有投資者質疑，是否與葉飛爆料的“坐莊黑幕”有關呢？對此，有私募行業相關人士在接受《證券日報》記者采訪時隱晦地透露：“之前有聽說過一些公司股份解禁時會有市值管理的需求，如果能夠幫上市公司解禁個幾十億元，幾個點的提成應該是有的。具體是怎么操作的，我們并不清楚。”

    “合謀”是判斷違法根本

    香頌資本執行董事沈萌在接受《證券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以市值管理的名義，由上市公司相關方與外部資金方聯合進行股價的人為干預，是對正常市值管理的概念偷換，也是違法行為。”

    “市值管理是以公平公正公開的方式讓市場投資者充分理解和認可上市公司的潛在價值和成長空間，不是在二級市場上通過炒作左右股價漲跌。”沈萌認為，類似的行為多數都與上市公司的相關方脫不了干系，因為上市公司相關方是這種操作的主要受益方之一，缺少上市公司相關方的配合，游資也難以完成對價格的順利操縱。

    “股價非正常的波動背后都隱藏著非正常的操作。”沈萌如是說。

    對于投資者來說，上市公司市值管理有利于股票投資，也曾有投資者抱怨公司業績這么好，為何股價一直低迷不漲，但是，對于脫離公司基本面的大漲大跌也讓投資者大呼吃不消。

    楊兆全律師向《證券日報》記者稱：“市值管理本身無可厚非。如果相關機構配合上市公司，通過優化公司管理流程、對公司進行合理宣介、加強和投資者溝通等方式，提升公司價值和美譽度，從而提升公司市值，是值得提倡的。但是，近些年來，有些人打著‘市值管理’的旗號，搞虛假重組、違規信披、投機入股、拉抬股價等，人為操控股票價格，這完全屬于證券法所嚴格禁止的虛假陳述、內幕交易和操縱市場等違法犯罪行為。”

    對于市值管理的理解，北京市煒衡律師事務所許子棟律師向《證券日報》記者表示：“市值管理是建立在價值管理基礎上，防止上市公司股價過分偏離公司基本面，以實現上市公司股價回歸真實價值，其最終目標是服務于上市公司和全體股東的利益，而不是幫助大股東高價減持股票。”

    許子棟律師表示，根據證券法第七十七條第一款之規定可知，操縱證券市場的行為主要是通過對相關信息進行積極的“虛構”或消極的“隱瞞”，非正常影響到證券的價格和量，阻礙價格真實形成，進而侵犯證券市場的正常運行機制和投資者的合法權益。

    “一般而言，操縱證券市場行為的認定可從以下兩點把握：一是行為人客觀上實施了可能影響證券交易價格或者證券交易量的行為；二是行為人主觀上具有操縱證券交易價格或者證券交易量的意圖。”許子棟律師如是說。

    對于如何判斷是否操縱市場，江蘇劍橋頤華律師事務所合伙人韓友維律師向《證券日報》記者表示：“如果有串通和合謀行為，那就是違法的。如果通過提高企業的價值提升市值，就是合法的市值管理。”

    “葉飛所說的投資機構和上市公司的種種行為如果屬實，那么，已經涉嫌操縱證券市場行為。不過，具體認定還有待于證監會的進一步調查。”韓友維律師表示。

    “如果上市公司存在與操盤公司商定炒作題材，按照事先計劃釋放公司信息，按節奏拉抬或者打壓股價的行為。那么，上市公司的行為將被認定存在違法。”楊兆全律師表示：“根據證券法規定，投資者如果受到損害，可以向法院起訴，要求民事賠償。操縱股價的上市公司、市值管理公司、中間人等都是索賠案件的被告，應該對投資者承擔連帶賠償責任。”